“觸摸”邊貿神話
——弄懷邊貿點采訪記
小山道變大商街
從憑祥出發，沿著南友高速公路行駛，十多分鐘后，車從高速公路上岔出，翻過一座山，就到了弄懷。
進入弄懷，但見上千家拉閘門式的商鋪在馬路兩邊延伸，連綿近千米。市場盡頭的店面，一打開門，就是中國的邊防，對面則是越南的哨所。弄懷管委會梁副主任介紹說，1990年，弄懷只住著10來戶邊民，有5條山道通往越南，這是當年著名的胡志明小道，如今成了越南邊民的貿易通道，他們把弄懷的中國貨分散分批通過這些山道隨身攜帶回去，化整為零以邊民互市的小額交易方式進行。
1992年，弄懷建立中越貿易關口，成為廣西的第一個邊境貿易點。那幾年，弄懷的貿易非常熱鬧，很多貨物要從全國各地運往憑祥，再由憑祥運到弄懷。1997年，當地政府決定由澳珠房地產開發公司投資，把山道周圍的山地平整，然后在上面蓋大規模的商鋪街。1998年，弄懷的商鋪招租很是搶手，鋪位從1000元月租被炒到了2000元。
尋訪神奇大老板
走進那些30平方米左右的商鋪，服裝、床上用品、電話機、電視機等應有盡有，串上兩三家店就能找到廣東商人。上世紀90年代，廣東商人率先來這里做生意，使廣東的燃具、小五金、小家電等源源不斷地從這里流向東盟。
據介紹，弄懷邊貿點大部分商人來自廣東、浙江。兩地的輕工商品物美價廉，深受越南民眾歡迎。廣東人在弄懷約有300多家商鋪，約占總數的1/3。但近年來，最先搶灘的廣東人已逐漸被后到的浙江人趕上。有統計顯示，通過憑祥口岸進出的貿易額已占全國對越貿易總額的1/3，排在前三位的是浙江、廣東、重慶。
記者走進一間商鋪。來自浙江的許老板笑笑說，他曾是一個縣份的商貿局副局長，后下海經商。上世紀９０年代中期到弄懷淘金，打拼數年，現已經在弄懷擁有三家店鋪。許老板的夫人阮紅瑞是越南人，成熟婉約，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。她告訴記者，10年前開始闖蕩中越邊貿的生意人，現在資產做到幾百萬元、上千萬元的一點不稀奇。
馬彩霞開的店鋪面不大，但位置很好。作為本地人，她見證了弄懷從沉寂到興盛的過程。她感慨地對記者說：“這里以前地處偏遠，農民以種田為主，日子過得艱難。最初幾年做生意的時候，常常是雇人肩挑背馱，雙方見了現貨才算交易完成。如今公路越來越寬了，市場越來越大了，來這里的客商越來越多了，生意越來越好做了。”
走訪了數家店鋪，卻一直沒碰到年銷售超五千萬的溫州老板。但得來全不費工夫，一位經營電子游藝機的當地人黃師傅，一聽我們要找溫州“大”老板就樂了：“我就知道一個，溫州人陳老板，生意大著呢，一年不止五千萬。”
從小五金到五千萬
黃師傅帶著記者來到一個很不起眼的店鋪前。陳老板正跟一個越南商人談生意。
陳老板看起來五十掛零，穿著開領T恤，個子不足一米七，一臉古銅色。如果在街上看到他，最多讓人聯想到這是一個為生活奔波的小商人。
陳老板一聽記者來訪，馬上停下生意接受采訪。
1993年，陳老板還是溫州一家五金產品家庭作坊的小廠主。“那時，家鄉生意不好做，偶然聽說憑祥邊貿開放了，就過來碰碰運氣。”
一開始，陳老板賣的是溫州產的小五金。“那時條件很艱苦，缺水，缺電，店鋪都是由破木板搭起來的。當時周圍山上還有許多戰爭中留下來的地雷，時不時會聽到有人被炸傷了。我當時曾經想撤走。”陳老板回憶。
但他還是堅持下來了，1995年，他淘得了第一桶金，賺了幾萬元。到1996年、1997年后，他發現越南人的生活水平開始好起來，對低檔家電的需求越來越大。于是，他開始轉而銷售家電產品和床上用品。
陳老板又先后鼓動十幾個溫州人一起來做生意。“我覺得他們不是你死我活的競爭對手，而是共同做大蛋糕的朋友。”上世紀末，陳與伙伴們正式創辦了華強商貿有限公司。“正是這個公司讓我們的生意再次起飛，每年的總銷售額不低于五千萬。”
邊境商品輾轉世界
為了簡化進貨渠道，降低成本，陳老板又帶動溫州老鄉辦起了10多家制造家電、成衣的家庭作坊。陳老板對記者所擔心的商品質量進行解釋：“他們雖然是家庭作坊，但我可以通過進貨控制他們的質量。現在越南商人相信，只要是從我這里進的貨，沒有賣不出去的。”
剛才跟陳老板談生意的越南商人阿寧介紹說，他們從陳這里進貨后，并不是全部賣給越南人，而是通過他們特殊的渠道，將這些中國產品銷售到泰國、柬埔寨、老撾、印度、新加坡，基至再轉口到俄羅斯。“這看起來是繞了遠路，但這樣繞路我們可以免掉不少關稅。”阿寧很坦率。
由此看來，浙江商品的市場遠不止是越南，而是整個東盟，甚至是更為廣大的世界市場。
奇跡背后的深刻動因
站在中越邊境16號界碑回望，弄懷邊貿點車水馬龍，人來人往。面對記者，管委會副主任梁克誠一口氣道出弄懷的四個“最”：中越邊境線上最大的邊民互市點之一、廣西最活躍的邊境貿易市場、廣西最大的日用品出口批發市場、廣西最大的五金機電出口批發市場。
梁克誠說，現在每天到弄懷的客商近4000人，邊貿點內有常住人口3000多人，年貿易額達20多億元。
弄懷，原先一個深山溝里的小村落，發展到如今年貿易額達20多億元的大市場，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，奇跡的背后必然隱藏著深刻的動因。有專家指出，弄懷的發展僅僅是崇左邊境貿易發展的一個縮影。推動崇左邊境貿易突飛猛進發展的原因，是改革開放政策，是中越兩國政府的“政策流”。
改革開放以來，特別是崇左建市之后，崇左在對外開放和富民興邊政策引領下，克服重重困難，投入巨資加強口岸和邊民互市貿易點基礎設施建設，逐步完善邊境口岸和互市貿易點配套設施，優化了通關環境和投資環境，先后建成了沿邊三級公路、南友高速公路、龍州—水口二級公路、友誼關電子口岸、中國—東盟自由貿易區憑祥物流園等基礎設施，初步實現了與越南對接的一類口岸能通二級以上高等級公路的目標，打造了一條“出邊、出海、連首府、通各縣”的“一小時交通圈”。
國家批準實施《廣西北部灣經濟區發展規劃》后，崇左再次掀起了加強口岸和邊民互市貿易點基礎設施建設高潮，突出以友誼關、水口、愛店、碩龍口岸為重點，繼續完善聯檢樓、驗貨場、物流園等口岸設施；實行了一系列通關便利措施，快捷高效的通關環境和良好的服務，極大地優化了投資環境，促進了出入境人流、物流、車流的增長和邊境貿易的快速發展。2003至2007年，崇左的邊境貿易成交總額216.79億元，年均增長27.67%，占到廣西邊境貿易總額的一半左右。今年1到9月份，崇左邊境貿易再上新臺階，邊貿成交額達731426.73萬元，同比增長了61.79%。
邊境貿易有力推動了“富民興邊”，據統計，近年來崇左有10萬多邊民通過邊貿走上了脫貧致富的道路。（記者 崖方文）來源：左江日報
